在我的老家,称“做皮粉”为“烫皮粉”,称烫皮粉的原料“红薯”为“茴”。
立冬以来,到乡下走走,随处可见正在烫皮粉的人家。皮粉算是家常菜了,然而家家户户烫皮粉的场景恐怕只有这个时节才能看到,其一是因此时茴熟浆浓,其二是因家中的长者想趁年前空闲时候多备些吃食,好让在外打工的儿女们过年回家能尽情品尝熟悉的味道,年后再次启程时能捎带点土货。那地道的土皮粉哟,浸润着多少游子的思乡意,承载了多少父母的舔犊情?
“今年我们准备烫百来斤皮粉,每个子女分20斤。”在村口,我见到了烫皮粉的吴爹和卢??玻??钦??蚝玫能罱?痈字幸ǔ觥N獾?嫡馐怯米詈玫能畲虺傻慕??庋?能钐舻秸蛏夏苈?0多元一担,烫成皮粉后能卖7、8元一斤,不过他是不卖的,他要将最好的留给儿女。“我们有5个子女,有的在上海,有的在深圳,有的就留在县城,都很有出息哩。”谈到幸福的家庭,二老满脸的自豪。
烫皮粉可不是个轻松活,要经过洗浆、漂浆、调浆、烧水、烫皮等一系列工序,而且每道工序都很有讲究:用擂茴机初打成的浆是不细腻的,必须将渣滓洗去,这样烫出的皮粉才嫩滑;洗完的浆倒入缸中,需用水漂白,为保证浆不臭,每天得换一次水,这样烫出的皮粉才晶莹;漂白后的浆再配以适当的水调匀,水不能太多,否则皮粉结不成块,也不能太少,否则皮粉太厚;烫皮粉需用到平底铝皮盘子,盘子上要抹点猪油防止皮粉黏盘,烫皮粉的水要烧开,需将调好的浆均匀地在盘子里铺开薄薄一层,再置于开水中,烫制时间长短视情况而定,一般为1分钟左右。光这些就够我记的,好在爹爹、??捕际抢鲜郑?砸磺屑萸峋褪臁T诖斯?讨校?叶砸桓鼋胁簧厦?值墓ぞ弑硐殖瞿?蟮男巳ぁ!罢馐窍唇?玫摹??ぁ?蔽獾?托牡亟樯埽?吧厦媪礁?竟鹘徊姘牍潭ㄗ龀梢〗?埽?旅嫘?疑床迹?谜飧鱿唇?仁×τ指删弧!
“年轻一代很少有人关注这个咯”吴爹说。聊到兴起处,他还询问我:“我们这有三宝你知道不?”尔后又迫不及待地自答到:“这茴皮粉就是其中的一宝,都形成产业啦。肉泥炖皮粉、鳝鱼炖皮粉都是美味,外地人想吃还难得吃到呢。”从他的话语中,我体会到老一辈对故土深深的了解和热爱。
城市的性格缘于独有的风俗和特色,这个江南小城也不例外。在吴爹那,我听说了“土八道”的故事,据传这是以前屈原、汨罗一带招待宾客最丰盛的筵席,春秋战国时期便已有之,不过彼时只有贵族们才消费得起。罗子国城的罗氏贵族用“土八道”招待屈原并力劝其在城中定居,被屈原婉言谢绝,他情愿回到南阳里的破庙里。而“土皮粉”便是“八道”中的“一道”了,这无形中又增添了文化的意蕴和神秘的色彩。
当物升华为一种精神的寄托时,想必客居他乡的游子在思想上又多一层羁绊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