二十年,意味着什么?于历史的洪流而言,浪花一朵,涟漪微澜;于时代的更迭而言,英雄一代,风流消散;于个体的成长而言,红颜半老,鬓发微霜。人总是习惯于怀念过去,比起进行中的当下,比起未可知的将来,过往总是将不如意善意地隐去,带着温馨的光晕将一切打磨得平安喜乐、美不自禁,偏偏似有若无,遥不可及。或许可以说,过往,是含着泪的微笑。当下,兴许是抿着嘴的假笑。未来,有可能是狂笑,也可能是傻笑,还有可能,是不可言说的反射性肌肉抽搐。
忽然起兴写此文,盖因君山法院成立二十周年,有些微唏嘘,也有些微惆怅,更有些微茫然。具有纪念意义,尤其整十的岁数,都是约定俗成能够被庆祝一下的理由。或许,是工作繁忙,让大家忘记了这个二十年。或许,是纪律约束,不能够操持庆祝。或许,只是冷漠与无所谓,些微的可悲。若无情,则缘可灭,若有情,则道可衡。没有惦念,或许只是因为无情,没有感动,或许只是因为道歧。浮躁的世间,人们总是匆忙而寡淡地活着,深情大约只在微信一滑的鸡汤文所带来的瞬息感动里。所谓鉴于往事,有资于治道。又所谓,自古谁无死,丹青照汗青。小小一个单位,些些几十号人,上不能通天,下不能入地,每年一两千件官非纠葛,没什么了不得,更彪炳不了青史。某有幸,在这个时机,这个点,在这里,文字一二,聊以为记。不说悼念过往,不望光耀乡里,只不过有感而发,或许再过二十年甚至更久之后,有人看到,不必唏嘘,仅仅看看就好,如此而已。
非要问个因由,无非,我自一身骄傲。以为引。
说到骄傲,便以骄傲为开篇,这几天头脑中一直在盘桓着这两个字。
前几天,参加一个会议,听着权威们讨论如何将一所新建的高中打造成省级示范性高中。教育之道某自是不懂,然作为一名曾经的学生,听着各种严抓狠管的言论,有些不太爽快。或许是某读书比较随意,没有过刻苦求学的经验,某始终认为念书是个愉快的事,尤其考个好的分数格外愉快,而如何去愉快,无非真心向学,而不是为了谁或为了什么去学,学得开心就好,何须自虐?曾记得福楼拜为包法利夫人的死而痛哭,这种创作态度放诸求学亦然,唯有感动自己,才能感动他人。或许,这是读书人的骄傲,绝非啃书机器能够体悟。
骄傲,曾几何时,犯强汉者,虽远必诛,是为民族的骄傲,哪怕千年之后,仍能与有荣焉,热血沸腾。曾几何时,鞑虏南来,骄傲不存,卑微着蝇营狗苟,义气只在演义中流传,就连坚持也在七弯八拐中含蓄隐忍不知所谓。清风不识字,何故乱翻书,竟然也能让头颅落地,何其悲哀。古人云,腹有诗书气自华,华而后骄,骄而后傲,只要不上天,又何妨义气书生,挥斥方遒。长久以来,正是缺少了这份骄傲,太多的碌碌无为,太长的茫茫无措。
就法官而言,也要有一份骄傲,不是不要俯首甘为孺子牛,而是基于尊崇法治信仰、精通法律法规、通达社情民意,游刃于定纷止争、惩恶扬善之后的豁然超脱。亦如读书,并不为什么,只为一点热爱,一点真诚,一份投入,一份坚持,不为物喜,不因己悲。黄易在书里说,唯有极于情,方能极于剑。情不知所起,一往而深,此情此极,无非一身骄傲,我自坦然。
君山法院,二十年,说不得跌宕起伏,却也有高高低低,悲欢喜乐,且容缓缓道来,暂搁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