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复仇者联盟3：无限战争》（下文简称《复联3》）正在热映，自5月中旬上映以来票房成绩已经突破20亿，赢得了如潮好评，在不少观影者看来，这是一部史诗作品，无论是人物塑造还是主题挖掘，都达到了非常高的水准。尤其是在对大反派灭霸的刻画上，更体现出了一种人性深度。灭霸不只是个单纯的反派，而是有自己信念的理想主义者，这个宇宙的资源是有限的，而生命却在不断膨胀，要实现宇宙的和谐，就必须遏制生命无节制的蔓延，灭霸自觉地肩负起这个使命并给出了解决方案：消灭宇宙中一半的生命。方案很极端但灭霸的做法又不那么极端，甚至在表面上看来还很“公正”，即他的清除标准是不分种族、性别、年龄、学历，不问高低贵贱，无论是犯罪分子还是超级英雄，在他的标准下，都绝对平等地享有50%的生存率。包括他自己的生命，他也随时可以牺牲……影片最后灭霸实现了自己理想，孤独地坐在山上看着日出，茕茕孑立，形影相吊，不少观众直呼被灭霸圈粉。

　　但更深层次的问题是，即使被灭霸圈粉，大多数人都知道灭霸的做法是不对的。可灭霸的种种做法，都让这个大反派复杂起来，他不再是以前超级英雄片中脸谱化的反派，而是亦正亦邪。你说他是错的，可从某方面看又不尽然是错的，你说他是对的，但他明明又是错的。

　　灭霸究竟错在何处？对灭霸的评价背后是什么逻辑？

　　在以往的众多影视作品中不乏灭霸类的人物，用不正义的手段和方式，去实现某种自己看起来的正义的目标，灭霸们错在缺乏程序正义。

　　首先体现在，他们认为真理在我，认为自己才是正义的一方，他们的标准才是对的；二来，他们希望整个世界的运转能够遵循他们的标准，把自己的意志强加于人，即他们信奉，强求别人也信奉——因为他们才是对的，他们这样做也是为大家好啊。甚至往往还有个美好的理由作为自己的支撑，为了宇宙的永恒和谐。

　　但是，正义的标准从来就不是由个人掌握。灭霸们看似是伸张正义，但往往导致了暴力行为的扩大化和惩戒的过度化。灭霸认为必须毁灭一半宇宙才能实现平衡，可谁说没有其他路径了？其次，也是尤为关键的是，没有人有权利将自己的标准和想法强制套在另一个人身上，即便他的想法和标准可能更高明。约翰·穆勒在《论自由》中这样说道，“唯一名副其实的自由，是以我们自己的方式追求我们自身之善的自由，只要我们没有企图剥夺别人的这种自由，也不去阻止他们追求自由的努力。”在穆勒这里，个体拥有自由的前提是，我们对他人自由的尊重，而非对他人自由的肆意和粗暴干涉。但灭霸们不同，正因为对自己的理想过分自信、过分迷恋、过分执著，不知不觉间就导向了一元化、排他、独断和专制，轻则不允许不同的声音出现，严重的话则仅凭自己的判断就可以决定宇宙一半人的生死。

　　灭霸们人物形象是成功的，但我们应时刻认清其内在的逻辑缺陷，缺乏程序正义是非正义，哪怕实现了了再美好的目标也不应以此对其盲目崇拜。